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已越来越受国家重视,也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源远流长的民族文化积淀、遗传、发展的历史记录,其中,包括底蕴深厚的戏曲舞台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列入世界非遗名录的昆曲艺术。十余年来,陆陆续续地加入非遗行列的,还有京剧、藏戏、粤剧、皮影戏等。至今,国家级的戏曲类的非遗品种几乎已经遍布全国的戏曲舞台,成为戏剧舞台创作中不可忽视的一大景观,与舞台美术的关系也显得格外密切。
▲昆曲《牡丹亭》
戏剧大师曹禺针对戏剧与舞台美术之间的关系,有过极为通俗的、简明扼要的定位:“没有舞台美术就没有戏剧。”因而,笔者的解读是,有了戏剧,就有了舞台美术。舞台美术创作与非遗戏曲有着天然的、难以切割的共同艺术基因,在悠久的演艺历史中,尤其是戏曲艺术一步一步地迈向成熟的征途上,更是唇齿相依、互补互惠的合作者和创造者。它们几乎不分先后、同步向前,一起打造起当今已经被人们称之为的非遗文化。
与舞台演出一样,舞美是物质化的艺术,是综合性非常强的一门艺术创作,它的各个部分(布景、灯光、音效、道具、服装、化妆等)也是依赖物质化的创作。在我国传统戏曲舞台上,舞美艺术的创作却并非完全依赖外部的物质条件和投入,而是与表演艺术等融合、整合,采用非物质的艺术手段,力求在“空”的舞台上,努力地去塑造或强化非物质化的形象,呼喊出自己的艺术强音。这里,固然存在着历史的、物质条件的制约,也有艺术家的探索、追求和创新。诸多因素的合成形成了我国传统舞台的独辟蹊径的风貌。正如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所说,戏曲表演的布景就在演员身上。就是说,传统戏曲的空间创造、舞台景观的呈现可通过演员表演、通过唱念做打的“非物质”手段,而不必过多、过度借鉴、依赖外在景观因素,从而完成舞台上的必需环境和人物形象的塑造。
▲京剧《锁麟囊》
所以,笔者认为,“约定俗成”可谓是传统舞美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环节,是一项大众化的美学原则,也是一种传统观演关系的形象概括。从近代传统戏曲形成以来,在昆曲、京剧的舞台上(当然,也包括众多的,历史较长的地方戏曲),“约定俗成”的创造元素无所不在,逐渐地被一代又一代的创造者、观赏者所认识、所接受、所欣赏,已经被人们视为一条艺术创造的戒律、准则。笔者认为,我国传统戏曲“约定俗成”的假定性不仅有自己的个性和色彩,且更富有中国的意蕴和味道。它在舞台上更强化审美的整一性,展示传统演艺的程式化。譬如,传统戏舞台上,角色中生、旦、净、末、丑的配置,表演上的唱、念、做、打的写意性和歌舞化了的表演程式;又譬如,一桌二椅为代表的舞台空间的格局,以及丰富多彩的地方色彩唱腔,有板有眼、有规矩的通体设置等。对此,观者都已习以为常了,也就是说,全方位地进入了“约定俗成”的艺术境界。
▲湖广会馆舞台
如今,人们都有所觉悟,重新审视已被遗弃的非遗文化,将其回归舞台。所以,笔者觉得,包括类似“约定俗成”的非遗语言需要在理论上进行梳理,让它与带有布莱希特洋味的“假定性”作些比较,能增强我们对民族文化的自信心,尤其是对传统舞台艺术的自信心。当下,在传统剧目的舞台上,舞台美术创作已比较理性化,已努力地在摆脱所谓“大制作”的怪圈,已回归求实创新的步子。正视传统的艺术、遵循艺术的规律,是对非遗文化最好的保护。笔者看到在更多的传统舞台上,尤其是在昆曲、京剧、粤剧的舞台上,舞台美术展开了对非遗文化的思考,有了一定的收获。如京剧《锁麟囊》、《成败萧何》,昆曲《牡丹亭》、《班昭》、《邯郸梦》,粤剧《搜书院》、《大明悲歌》等。这些舞美艺术是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包括尊重“约定俗成”的创作手法的同时,作了一些变革、变通,比如运用现代科技的手段,显示了整体的舞台审美语言,创造了更鲜活的形象。
▲京剧《成败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