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三届舞台美术展”于2015年11月举办后，中国舞台美术学会同期编辑出版了《中国第三届舞台美术作品集》和《中国第三届舞台美术展论文集》，反映近十年来中国舞台美术创作现状和研究成果。

今天，学会微信平台选编《中国第三届舞台美术展论文集》中的《从电视美术设计的现状而想到的》一文，供广大舞美同仁交流学习。

张冬彧

一、从业者的美术功底

所谓电视美术是延续美术这一概念随着电视艺术的诞生发展而产生的名词。之所以加电视以美术之前，我想是参考于舞台美术而产生的。首先我们的职业是电视工作者，在电视诸多行业中我们从事的是美术设计这一行当。电视的传播方式不是演员完全的直接面对观众，而是直接面对摄像机，节目的内容是通过一个个的镜头传达给观众的。这是和舞台绝对不同的地方。但无论舞台美术设计还是电视美术设计，无论是直接面对观众还是间接面对观众，从业者除了具备对舞台或者电视知识的基本认知之外，其美术功底是首要的，也是必须的，不是可有可无的。4年的大学基础训练，虽然不能说绝对全面，但我以为绝对是必要的。在学校里那无数小时的绘画课，不仅仅只是在训练你绘画的技巧，它培养的是你的艺术品味，你的鉴赏力。随着你在笔头上用的工夫的逐步延长，你对艺术的认识也随之深入。在绘画中体会和培养自己的艺术鉴赏力，逐渐认识什么是好的作品，什么是平庸之作，什么是次品。舞台设计专业似乎让人觉得过多的绘画能力的培养是在浪费时间，因为他们也许认为训练绘画能力仅仅是为了画设计图使用。太好的绘画技巧对美术设计人员来讲是奢饰品。因为设计家不像画家，设计图不像绘画是完成品。设计图仅仅是作品的一半。设计图画得再好，不能实现就是一张废纸。最终呈现在舞台上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但在我看来，美术课程的训练，不仅仅只是训练你手头掌握运笔的工夫，它也同时训练的是你对艺术的认知程度，训练的是你对艺术的眼力、鉴赏力。只有真正的从事过绘画训练的人，才能体会到美术设计里面的味道；才能有和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所不一样的感悟。哪个圆和哪个方放在哪个方位最完美，哪条曲线和哪条直线在哪个方位相交更合理，什么样的蓝和什么样的粉在一起是协调的，哪个地方需要更多的空间，哪个地方需要更多的细节……如何掌控画面的布局节奏，张弛有度，这都需要美术功底，只有经过长时间培训的人才有可能知道，这是需要时间才能培养出来的。甚至，即使是经过如此专业训练的人也不一定都能够有好的品位。更何况什么都没学过的人呢。不可否认每个人的差异，悟性的高低不同，或许一个学美术专业的悟性很低的人比不上一个没有学过美术专业的但悟性很高的人。这种情况都不否认有可能存在。我很佩服那些没有画过一笔画但却有着极高的鉴赏力的人们。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事情的常态，一般而言，而不是在谈论天才。专业的导演也是需要经过美术的专业培训的，因为我们从事的都是视觉艺术。在导演的脑子里一定是要有画面感的。艺术是追求美的，虽然对美的定义各有不同，但基本概念应该大致是一致的。导演有他自己对节目整体风格的设计，有他对舞台大致的设想，这是需要美术功底的。当然导演毕竟不是美术设计，他要求助于美术设计专家，充分发挥专家的创作能量，一起合作来达到甚至超过导演之前所预期的效果。

▲中央电视台《儿童歌曲大奖赛》舞台设计

二、审美趣味相当的人才可合作

无可否认，人与人一定是存在差异的，每人各自的审美也是千差万别的。但一个导演和一个设计的完美合作，一定是基于他们有共同的审美取向。即使他们的审美取向不能完全一致，也应该是大致相同的。否则不可想象，两个审美品味不同、审美层次相差甚远的人在一起合作，将会是一种怎样的相互折磨。在我们的设计过程中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导演在面对你的设计图时常常提出非常具体的改动局部的要求，有时完全是破坏设计的完整性、韵律的协调性。这种冲突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解释清楚的，这就是对艺术的认同有差异的结果。经常搞得设计无从下手。常常设计的最后变动是没有办法的妥协，尽可能的在导演的要求下做到协调。可想而知出来的结果只能是不伦不类。

我以为导演和舞美设计的合作，应该是在基于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的前提下进行的。导演和设计初步接触探讨后，便去构思整体的舞台设计。有了想法后再和导演沟通，看看是否符合导演的设想。再在一起探讨逐步完善。只要节目之中的功能性需求已经满足了的前提下，具体的设计形态的相互关联和设计的整体结构样式应由设计师把握。如前所述，导演没有经过那段刻苦的、长时间的对美术的基础训练。明智的、有能力的导演应该懂得如何充分发挥美术设计人员的聪明才智，而不是具体成为美术设计者。完美的合作前提是要有这样的共同认知的。

▲中央电视台《歌声飘过三十年》舞台设计

三、各工种应提前介入配合默契

电视艺术是综合性艺术，不是某个人可以独立完成的，所以各部门的默契配合是非常重要的。现在的状况是，导演先和设计谈他的节目构思，对美术的要求想法。设计回去设计，然后和导演讨论，通过之后去做预算，然后交代给制作部门制作，最后把图给灯光设计，灯光设计根据设计图设计灯光。有的大型节目灯光会参与节目早一些。我以为在导演和美术设计阐述导演构思时，灯光设计也应在场，甚至制作部门的负责人也应参与。这样灯光设计和美术制作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节目整体要求，一方面做到心中有数，一方面可以给导演和美术设计提供一些有意义的提醒和建议，丰富设计的整体思路。在设计方案出来之后，灯光不是简单的按照他自己的意图去随意的布光，而是根据导演对节目的整体要求、美术设计的意图再加上他对设计的理解，极大的丰富设计的表现力，好的灯光设计可以被称作场景的灵魂。制作部门也同样，在美术设计方案探讨期间的提前参与，可以为设计者提供制作思路，帮助判断设计构思，特别是设计者的创新设计是否可行，或者可以如何实施等等。美术设计整体形式的总体把握，是视觉的实体构成。灯光是空间的灵魂，它使得美术设计能够充分的展现魅力，美术设计没有灯光的有效配合是不可能完成良好的效果的。颜色的浓淡、深浅、明暗、虚实都要靠灯光来渲染。导演、美术及灯光设计的审美都应在差不多的水平上才能合作。另外，服装景物灯光的配合也是应该考虑到的。

▲中央电视台《中日歌会》舞台设计

四、时间紧是特点

从时间上来说，电视节目不像剧院，明年要上的戏今年可能就筹划上了。电视节目常常是突然的，完全没有计划的。作为设计者必须随时准备着，节目一来设计的时间只有几天。从设计到制作在很短的时间里是没可能制作出精品来的。尽管任何事情都应该讲科学性，就像10月怀胎，你必须给孕妇这么长的时间，假如你非要提前生产，那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有问题，不健康。比如本应15 天才可做成的景，你只给他们5天。本来粘景的胶需要5天才能干透，你只给1天，那景到台上就可能出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就很难出新。你没有时间去尝试什么新的东西，没时间去寻找什么新的材料，不可能去试验什么。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录制。但这就是电视台的特点，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一种工作状态，但仔细想想这种方式应该不能属于一种常态，应该是不应该的。当然作为喉舌，国家电视台有着特殊的使命。特别是突然事件的发生，你不可能有所预见，所以也不可能有所计划。但我们应该将它归于特殊情况。从内容上来说，电视节目不像戏剧，戏剧是要完整的叙述一个事情。一台剧目以一个连续的、完整的故事组成，而电视晚会则是由形式不同的单个节目串联而成。它没有情节，不非要景物跟随内容的进展而改变。这给布景的设计提供了短时间出稿的可能性。所以我们的布景不会像戏剧布景那样经典，只是是应时之作。这种特殊性对设计者的要求就会更高，设计者的艺术功底就会非常明显的显现出来。因为你没有时间过多的考虑、研究、调整。出来的东西可否看得过去全凭设计者的功底和经验，其实经验也是时间打造的，也可以说是设计者的功底之一。经验的积累使得设计者面对时间仓促时会从容应对。面对电视节目时间紧这一特殊性，设计者的功底尤为重要。功底厚的人可以肯定，即使时间紧迫设计出的东西也不可能太差。观众是不知道你们究竟用了多长时间制作的这台节目，他们只是看结果。你不可能去和他们解释，为什么这台节目制作的没有那台节目好是因为时间太紧的缘故。观众只看结果。

▲中央电视台《音乐盛典》舞台设计

五、制作队伍要优秀

优秀的设计需要优秀的制作。制作团队的专业化、职业化是发展趋势。同样的一个设计。不同的制作部门的制作会有不同的效果。和导演与设计的关系一样，设计虽然必须得懂制作，但毕竟不是制作专家，职业不是制作。如何真正能把设计的意图充分体现出来，良好的优秀的制作队伍可以给设计师提供意见，使设计效果更完美。和设计师共同探讨如何体现，用什么样的材料，什么工艺。给设计师提供更佳的方案、建议，也许会拓展设计师的思路。特别是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新的尝试，假如制作部门没有这样的积极性，他们完全可以告诉你，达不到、不可能等等。你就会放弃尝试。

虽然，现在我们的电视背景和八九十年代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材料新技术的大量运用是一方面，设计师思路的大胆开拓是最主要的一方面。场面宏大的场景比比皆是，不乏精品之作。但当你把这些大作放在一起，你会觉得都像亲戚，吸引你眼球的作品还是不多。我以为因素多为以上我所叙述的所致。如何提高导演及设计的水平，使各工种配合默契，能够合理科学的计划时间，让更职业化优秀的制作团队制作等是使我们的电视节目更精彩的需要不断追求的目标。

▲中央电视台《麦穗演唱会》舞台设计

六、补充营养很重要

每年每个设计要设计至少5～10个背景。就像水库的水，假如总在使用而不去补充，水会很快用完的。假如你不去及时的补给养分，艺术之才也有枯竭的可能。同行之间的互相学习、观摩研究才能够逐渐提高设计者的设计水平。多向高水平的人学习，进步就会很快。有时一点点的点拨就会使你思路豁然开朗，就如同此水库水已枯竭，突然发现了一片新的水源。你会意识到过去的思路很狭窄很小气。你会突然的悟到了什么，从而跃上了又一高度。设计者需要这样的顿悟。观摩学习是必须的，你可以从观摩中感悟他人的设计理念，即使是从不太高明的作品中你也可以看到什么是糟糕的，从而引以为戒。任何经验都不会是浪费，只要你是有悟性的人。

▲中央电视台《中华之光年度人物颁奖晚会》舞台设计

七、导演的主导作用

当然导演在整个节目中的主导作用，对以上各种工作的顺畅进行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在此不得不提。

电视虽然不像戏剧那样有悠久的历史，但磕磕绊绊的也走过了这许多年。一切都不完善，没有自己完整理论体系，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进并在发展着。由于两者在很多影视美术方面很是相同，所以一直以来电视的工作模式基本上都在传承着戏剧的工作模式。戏剧是综合性艺术，综合了导表演舞美服化道等等一系列的门类，电视更是如此。导演是一台戏（晚会或者节目）的中心，和一家之长一样。所有的工种都要遵从导演的阐述，实现导演的想法。即便其他工种有他们各自的理解和各自的想法,但只要导演没有认可，一切都不能转变为现实，这是我们一直以来遵循的导演中心论。其他工种的创造性是被限制的，是有范围的，是在导演构思大的框架下而发挥的。这应该是可实施的，一直以来大家所遵循的，被大家认可的工作关系。所以必须要求同存异，收敛个性，服从大局。但假如导演的水平有限，其他二度创造者很难逾越他的限制而做出什么杰作来。可见导演的水平对于一个节目的质量是何等重要。

我以为戏剧的模式是近乎完美的。导演大都是行家出身，专业大都是戏剧导演专业。他们大都经历过专业的培训，或者有着丰富的实践工作经验。戏剧的其他工种也同样都是我国两大戏剧学院毕业的专业人员。戏剧是有剧本的、有情节的、有特定的场景要求的。导演有很详尽的导演阐述，同样的剧本，不同的导演会对其有各不相同的认识。所有的工种都必须仔细研读剧本及导演阐述。舞台设计是导演创作之初的首要合作人物，有了舞台设计导演才可能给演员排戏。所以舞台设计在戏剧的作用非同小可，它决定了整场剧目的风格样式。只有舞台设计和导演有了很好的沟通和默契，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才可能是一台能够表达导演意图的完整的作品。而电视台的编导多数不是专业出身，没有经过视觉艺术方面的专业系统的学习和培养，只是凭每个人本身的感悟，加之工作以来对艺术的接触和经验来完成导演这样一个领导工作的。虽然不排除有不学自通的天才，但那毕竟不是普遍现象。扎实的艺术功底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学习和感悟的。

我们的电视之路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电视事业是这么一点一点的成长起来的。在实践中不断地总结经验，扬长避短，只有努力把诸多因素都优化的组合在一起，才有可能制造出优秀的电视节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