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黑结婚》造型设计

时隔63年，中国歌剧舞剧院复排经典民族歌剧《小二黑结婚》再登首都舞台，添彩9月国家院团演出季。《小二黑结婚》作为一部喜歌剧，在中国民族歌剧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2016新版本由著名导演黄定山担任总导演，歌剧表演艺术家郭兰英担任艺术总监，1952年版第一位“小芹”扮演者乔佩娟老师担任顾问，在表演样式、音乐配乐、舞台美术、服装与化装造型上，既传承经典又展现出新的亮点，合力呈现了这部现实主义佳作。

新版舞台美术造型设计由周丹林、刘建中、阳东霖、方绪玲分别担任美术设计、灯光设计、服装设计和化装造型设计。“清粼粼的水，蓝莹莹的天”那优美的旋律，明快婉转的咏叹，既是几代人的记忆也是新时代歌剧创作者的艺术情怀。舞台美术既是空间艺术，也是时间艺术，一个发生在一天一夜里的老故事，不同的视觉造型艺术手段，如何在统一的艺术构想中诠释新写实之美，且听分解。

 舞美设计：周丹林

重辉，经典复排的最高境界

 

▲舞美设计

“苍劲的树木，幽深的山坡，滋润的草丛，古朴的石桥，逼真的云淡风轻，正洗衣的村姑，宁静的乡村，充满了诗情画意，而山顶飞泻直下的瀑布，与山下欢快地穿过黝黑山石的涓涓溪流，构成音乐一样的和声，犹如天真无邪的孩子眼中极富色彩律动的世外桃源。支持着小二黑和小芹爱情故事产生这种色彩旋律的，不是别的，正是中国乡村内在的生命旋律与大自然节奏应和对唱的灵性。”这位网络观众的评论如同我的内心独白。

近年来文艺的繁荣催生了许多国家历史经典剧目的复排，在复排创作的过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有一个符合时代审美的新的舞台面貌，舞台美术的定位尤为重要。

 

▲舞美设计

通过研读剧本和实地采风我们发现该剧不具备将其抽象化或装饰化的特质，而山西乡村的美景却深深地吸引了我。试想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一个相对远离战火的美丽山村，一对健康向上的男女青年的爱情，一个正在经历战火洗礼中社会变革的年代又能用什么表现它的真实，放下自我的个性张扬去选择准确表现可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舞台美术发展到今天早已没有了太多的门派之分，而更多的是精准定位与表现，在现实主义创作渐行渐远的今天，这样的定位选择也许更需要勇气。

 

▲舞美设计

我从剧中经典歌词“清粼粼的水，蓝莹莹的天”出发，从美术大师吴冠中先生的著名油画《枯木逢春》中找到了灵感，确立了该剧舞美风格——油画的质感，国画的意境，局部高度写实，整体泼墨写意，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建构出具有写意性功能的写实空间，强调戏剧人物与舞台景观的内在关系，寓情于景。湛蓝的天空、巍巍的太行、飞泻的瀑布、苍劲的树木、古朴的石桥、涓涓的溪水、温情的民居、暴雨前的山岗、古戏楼改造成的村公所，一场场洋溢着泥土芳香的场景瞬间让观众忘记了身处的城市，回到60年前的山西小山村看那个年代的那群人生活与追求，幕间的舞美草图和字幕不断地提醒观众我们在观看一部久违了的经典歌剧，强调戏剧性的同时暗示我对那个年代的中国伟大艺术家们经典创作的崇敬之情。

 

▲舞美设计

舞台美术的价值在于融入戏剧本身成为戏剧演出创作的一部分而不是突出的那一面，用最简单的办法达到最直接、最利于戏剧表现、最好的效果，也就是达到“忘我境界”，就像一个高明的裁缝量得要准、做得要巧，不在标新立异上过多纠缠，突破一点带动全局。该剧所使用的LED、投影以及水系统在现代舞美中都属于成熟技术，但当代和传统写实舞美相结合的时候展现出新的感官刺激与舞台力量从而形成一种新的舞美形态——新写实，这种有效的美术技术组合达成这次设计创作的核心美学：油画的质感、国画的意境，现实主义在新技术、新观念的支持推动下焕发出新的生命，展现出其无穷的力量。

 

▲舞美设计

实者虚也、虚者实也。舞台是艺术家心中的舞台，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到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经历了太多的实践与探索，重要的是如何能做到忘却自我，达到一种无我而有我的境界，当创作者忘却了自己，专注创作，无论你如何放低身段，隐藏自己，观众总是能找到你，因为戏剧的个性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团队。

灯光设计：刘建中

新现实主义表现手法与实践

▲第一场气氛图

▲第五场气氛图

第一次看到舞美设计气氛图时，觉得歌剧采用这么写实的装置布景，导演怎么使用可能会是个问题。我做了不少歌剧，第一次遇到如此写实的布景。

我把担心告诉丹林，他阐述了前辈艺术家对复排这部经典歌剧的期盼，导演对复排这部歌剧的创作思路以及自己构思前后的心路历程。直觉告诉我：他们的思路方向是对的，道理很简单，戏是要做给想看这部歌剧的观众们看的。

▲第一场剧照

《小二黑结婚》是中国民族歌剧中的经典，看过、听过或者书上读到过她的观众心中都会有明确的形象。不让期待的观众失望是舞台创作的重要原则之一。看来导演和舞美设计的努力没白费，纵观全剧戏演得非常流畅而且紧凑，装置、布景和演员与舞台配合默契，应该说设计提供的舞台空间被导演用得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第五场剧照

似乎也有人说现在复排歌剧《小二黑结婚》不应该采用原歌剧的现实主义手法，那样就有陈旧过时之嫌。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客观，至少也是片面的。作为创作手段并没有什么是过时或者时尚之分，重点是怎么用。不能否认任何导演和设计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和排斥，这不重要。我更看重结果：保利剧院首演时，观众面对他们期盼的舞台发出的由衷赞叹就足以说明一切。

▲第二场气氛图

▲第二场：二孔明家院内

从70年代国门打开到现在过去四十多年，舞台美术各部门变化巨大，很少有人再纠结于一个剧目究竟什么样的表现形式才是最合适等等。越来越多的人自觉认识到无论采用什么创作理念和手法，能做出符合观众需求的剧目才是正道。

▲第三场气氛图

▲第三场： 三仙姑家

 

服装设计：阳东霖

传承与发展

 

▲服装设计

传承与发展，是《小二黑结婚》剧服装创作所一直秉持的原则。导演提出要保留原汁原味的服饰特征，在此基础上再进行艺术概括和提高。顾问乔佩娟老师强调喜歌剧“不要太突出苦大仇深的破衣烂衫，不是原封不动地复制照搬，应该体现出生活在‘清粼粼的水，蓝莹莹的天’风景中的人们的精神风貌”。

 

▲服装设计

全剧的服装设计难点在于所有服装在一起既要有区别又要整体协调。所以服装用色基本统一在一个高雅的灰色调中，根据人物性格再去找细微的变化。譬如活泼俏丽的小芹用了茜粉色；淳朴正气的小二黑用的是牙白色；直言不讳的小荣的苹果绿和性格温吞的喜兰的鹅黄等。此次全剧大都选用了棉麻质地，力图还原朴实接地气的风格。在染色上部分采取扎染和花染工艺，强调生活化和艺术化结合的写实之美。

 

▲服装设计

造型设计：方绪玲

刻画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小芹& 小二黑

写实，除了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小二黑结婚》化装造型的写实不是刨根问底地回到故事发生的那一时刻，而是艺术的真实，既来源于民国山西横岭的生活，又从赵树理的小说中走出来，继而被赋予了当代的歌剧审美。

▲剧照

▲三仙姑&宋大婶

这部喜歌剧中的主要角色诙谐幽默，个性鲜明，譬如帅气能干的小二黑，清亮的小芹，一贯风流装神弄鬼的“三仙姑”，喜爱占卜算卦的老派农民“二孔明”，好色歹毒的恶霸“金旺”，能说会道的媒婆“宋大婶”…人物性格各异，典型而非脸谱化，每个角色都带着个人生活习惯的气息。

▲二孔明

大块的群众角色板块，除了导演特定的老年造型，还根据每位合唱演员的形象来设计符合年龄的造型，力求形象丰富细腻，贴近时代和生活，毛发造型、包头巾的样式和戴法也丰富各异。

▲剧照

▲金旺

相对来说，歌剧面部化妆比话剧偏浓。但此剧的化妆风格，除了少数特别需要有力地改变演员本人年龄与个性的偏浓化妆，大都采取柔和细腻的接近电视化妆的浓度，以生活化的描摹，与整体音乐、表演和戏剧风格高度统一。

▲女区长

戏剧化装不仅要拉近演员与角色的距离，更要将演员变成剧中人。只有表演和化装造型的高度融合，才能创作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当演员试戴上角色的假发、胡须，戴上做旧的眼镜，妆扮之后，不肯卸下来，而是去反复默戏，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当大幕拉开，站在属于他们的舞台空间里，成为了故事里的人，这便是合力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