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国舞台美术学会编委会编撰的《首届中国(隆里)国际新媒体艺术节学术专刊》,收录了诸多舞美艺术家、戏剧艺术家的专业文章,兼具实用性、可读性、学术性。今天推出其中的《脱离与沉浸——剧场影像创作观念探索》下篇,与广大舞美同仁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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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投影、身体表演、听觉环境,能够融合出一种共生状态,从而创造出他们自身新的现实性。——克劳斯• 奥伯迈尔,1999
奥地利多媒体艺术大师克劳斯•奥伯迈尔(Klaus Obermaier)的头衔很多,媒体艺术家,导演,编舞,作曲,作品以视觉分型,变体,破碎、重组方式来表达身体的观念,探讨科技营造空间中的表演主体,以视觉、光影来改变动作的原有形态。
自90年代,奥地利多媒体艺术大师克劳斯•奥伯迈尔(Klaus Obermaier)开始一系列使用数字媒体的硬件和软件,开始对人体投影,实时互动进行研究型的创作。在《技术空间中的表演主体,由虚拟到现实》的书中,曾有章节以克劳斯•奥伯迈尔的作品《幻象》展开讨论贝尔纳•斯蒂格勒的技术哲学,以贝尔纳•斯蒂格勒的关键概念:个体化、器官学、药物来解读奥伯迈尔十年作品中所不断呈现的视听隐喻。“《幻象》把电脑技术提升为共生表演状态的同伴”(Néill O’Dwyer)。
▲《幻象》
作品“幻象”(APPARITION,2006),探讨了两个层面,数字投影系统作为表演同伴,沉浸式的动态空间。作品揭示了一幅未来或是正在进行的图画,人类与技术环境之间的纠缠,赖以身存和自我毁灭?他和电子艺术未来实验室(Ars Electronica Futurelab)合作,利用多方资源开发互动技术,以移动追踪系统,通过电脑的计算,把演员移动时的轮廓或形状,从背景中抽取出来,以不断更新的采集数据转换成肢体投影,以及运动力学的定性计算,例如速度、方向、冲力、体积等,再把这些计算得到的数据以动态的方式,编制成实时发出的投射影像,或直接回到演员的肢体,或放大后成为背景的投影。这样,准确同步的投影把整体拟真运动空间,化成现实,影像是流动又可以停滞,可以做出延展、收缩,波动、屈曲、变形的特效,来回应演员或影响演员的动作。克劳斯曾说,“舞者不能决定电脑的操作,但能够影响电脑的反应,而电脑也无法决定舞者的动作,他只是舞者的一个“舞伴”,一个深具潜质,变化无穷的舞伴。”应奥地利林兹电子艺术节委约创作互动3D版“春之祭”,是目前最科技化的“春之祭”舞蹈版本。观众带着3D眼镜看立体的“春之祭”,现场的独舞女舞者Julia Mach经过立体摄像机采集,放置到电脑实时生成三维立体的虚拟空间之中,观众看到的则是舞者在虚拟环境中身体冒险,32个麦克风采集的现场乐队乐音,也将影响动画影像的模式,舞者和乐者,动作和音符不仅仅是表演和呈现,而是创造和改变着整个演出。舞者的身体在虚拟环境中,完整的身体消失了,手脚分离身体,单独的行走,代之以万花筒式的身体器官组合,无限复制的女性舞者,延长了变形肢体的舞者。
这场“春之祭”在虚拟和现实中间挑选了那个“祭献者”,在高科技和古老信仰之间,人类有新的方式去达成和自然,和精神的互动,这场祭祀有关不确定的未来,当观者也3D带上眼镜,进入到祭祀者的空间,这场人性的角逐才刚刚开始。而在最近作品《经颅》(TRANSCRANIAL,2015)描述为“科学家利用电磁脉冲通过改变神经元的电流,造成对大脑活动的故障。这种故障会导致肢体的分解感觉。身体表达思想,还是思想导致身体的表达,作品以新科技与现场表演进行”器官学”的探索。
▲《经颅》
克劳斯在《幻象》的创作笔记中回顾了新媒体与剧场现场表演的重要人物,网站上提到两位先驱的人物,捷克舞台设计约瑟夫.斯沃博达(1920-2002)结合电影和现场表演,营造了动态的空间,美国编舞家埃尔文.尼古莱(1912 -1993)曾以多媒体剧场全新的方式去探索剧场空间和动作形态。特别是埃尔文.尼古莱神秘主义的创作美学,挑战当时的编舞规范和样式,其风格影响了众多的艺术家。看得出来,新科技与现场表演已经具有了相应的传承,无论是技术上还是美学上的。他更是列举了日本,加拿大,西班牙,英国,丹麦,德国,美国等地的艺术家,以持续增长的媒体与现场互动的探索团体,来说明,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且正在等待新的转折。
影像仪式与个体的数字化内省
日本编舞Hiroaki Umeda放弃了摄影去跳舞,是因为“摄影太贵,跳舞便宜”。他成立了舞团,舞团只有他一个人。作品中,都是他一个人面对巨大的数字环境。他创作的《同层》,《触.觉》(Haptic) 《适度变异》(Adapting for distortion) 不断上演着身体和影像的战斗。街舞和视频躁点,光谱网格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的牵连,身体被无情的淹没,舞台上甚至难以辨别他的身体,而这场战争讲无休止的进行下去。评论曾说:“极简而又激进,微妙而又暴力,抽象但是充满细腻,令人惊叹的身体动作”。艺术家的个体,自己完成音响、数字媒体、舞蹈编排,在新科技的开放性中,每个人都可以使用技术完成自己的艺术内省。以数字化媒体来外化内心的原始性,或是净化,或是唤醒。
▲Hiroaki Umeda
▲《触.觉》(Haptic)
跨界艺术家安迪•斯科特Andee Scott将数字光影,行走变成了仪式。作品《边缘》(at edge of it)以影子、干扰的噪点,组合变化的几何光谱,以投影光源代替灯光,与身体之间构成了看似亲密却又极为理性的关系,光影随身体而动,挤压着舞动的空间,身体在光影中破碎分裂,明暗不定。《她在奔跑》(2015)的群舞投影的细密谱系代替了灯光设计,与其说安迪在使用光,不如是在利用黑暗。身体在以投影为依托的创作关系中,产生了宗教般的,数字和身体之间的仪式感:每一个舞者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光带,这束光笼罩着舞者,时常淹没在黑暗之中,庄重安静地走向未知之地。
▲日本新媒体剧场
日本媒体艺术家Shiro Takatani曾在作品《静止》中谈到,“真实的影子在想象的时间中上演,想象的影子起舞在真实的空间。艺术与科学是否真的能够表现这个沙漏般的世界,每一个沙粒震颤所发生的细小变化?”数字化媒体与现场每一个的牵制,互动,其实都是宏大世界中的每个微小个体一次冥想和试探,只不过我们这次尝试用此时此刻的“技术”。
世界是一块大屏幕
“1800年,法兰西学会成立了一个致力于研究全景画的专门委员会。该委员会一致认为,全景画的主要影响在于制造了一个“幻觉整体”,他们在报告中指出,通过与科学的结合,艺术无疑更加接近了完美幻觉的终极目标。”(《媒体·艺术·网络》)。他们不曾想到,21世纪以来,世界似乎成了一块大屏幕,一幅令众生沉浸的全景画。人们总会需要更大的屏幕,更多的投影,更真实的沉浸,更大的空间来制造视觉奇观。这能否看做是一个信号呢,互动的探索正在公众化,被悄然的认同。索契冬奥会使用了约120台投影,里约奥运会使用了约110台投影,无论是空间体量上,还是内容设计上,无论是硬件的含金量,还是软件的换代升级,前沿科技正在将剧场空间,诗意,戏剧引向更多的公众。
▲索契冬奥会
自北京奥运会大面积使用投影技术后,奥运会成为了数字投影和新科技以及无数个体的互动,这块大屏幕不断地投射出每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符号和历史轨迹,巴西奥运会的跑酷人与地面投影楼房的互动,北京奥运会的丝绸之路影像与人的历史行走,索契冬奥会的历史沧桑和壮阔诗意画面与舞者的互动,而且不再是投影的呈示,永远需要人的介入,因为人的介入,这些画面才变得有生命,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文化符号还是历史。互动,对话,交换感知,相互感应,才有了流动的生命,历史才会继续下去。
“我们是技术的存在者,我们是象征的存在者。”贝尔纳•斯蒂格勒